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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書目:

Steve Jones著/胡舜元譯:《遺傳學》,台北:立緒 1996

Jerry E. Bishop & Michel Waldholz著/楊玉齡譯:《基因聖戰》,台北:天下文化 1994

內容摘述:

《遺傳學》一書,係主要描繪遺傳學發展的進程,以幽默風趣的漫畫簡單說明遺傳學的基本知識。

《基因聖戰》則是著重於基因工程紀元中,自Watson發現雙股螺旋結構開始,遺傳學界展開的DNA發現競速、利用DNA探針技術篩檢遺傳疾病的科學競賽。

心得:

        《遺傳學》是1993年的作品,實際上,比兩位華爾街日報主跑醫學科技記者的《基因聖戰》,整整晚了三年出版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《遺傳學》的主要訴求,是以簡單易懂的方式,對當時並不瞭解基因工程的廣大讀者,做個簡單的說明,所以內容旨在說明,而不是深入其中。又因為篇幅不多,所以大多只有淺淺帶過。

        因此,當我看完本書,其實對於遺傳學仍是一知半解,只是大致瞭解達爾文、加爾頓、孟德爾的思想。然而有些翻譯讓我乏味,除了難以理解之外,可能也是文化差異的關係,對某些英式幽默難以消受。

《基因聖戰》則不同,雖然也有很艱澀的化學知識,可是讀起來很流暢,雖然他的文字可以說是《遺傳學》的五六倍有餘,但是卻不會讓非理科出身的讀者覺得索然無味。對擁有一點生物知識的讀者來說,《基因聖戰》非常有趣,有許多連貫的歷史事件串成,也有生死離合的悲哀與同情,作者也保持公立客觀的立場,讓讀者自己省思基因科技的未來。

《基因聖戰》的脈絡,大致從杭亭頓舞蹈症、裘馨肌肉萎縮症、眼癌、乳癌、先天性心臟病、先天性精神疾病、一路談到先天的酗酒、基因檢測的道德問題,以即因為基因科技的進步,保險業與人類是否因此分出生化等級的問題?我們是否該遏阻一切不「友善」的基因,保持一個「優質」的人類基因庫?

然而,當我們試圖決定哪些基因對於人類文明是友善的,等同於定義某種程度的「演化」是好的,問題是,當這些優生物種扼殺了所有不完美個體的時候,當人類文明遭逢無法抗拒的巨變時,我們還有什麼能力對環境反應?是否過份統一的基因庫,就等同於一次性完全的滅絕?

我想這個問題跟人類的演化是有關的,並不是說尼安德塔人的智力不夠聰明,也不是說他的基因不夠優秀,所以尼安德塔人不能存活下來,而是說整個大環境的狀況「剛好」淘汰了尼安德塔人,因為尼安德塔人當時的基因、生理機制,不能適應當時的環境。

這就是問題所在,人類力圖探索一切,終於透過幾千年的努力,把探索的觸角延伸探索人體的內在、人類生命的構成,但是我們卻似乎只是在「發現」,利用已存在於世界的物質,卻無法根本掌控一切,我們對人之外的探索(喔,前提是忽略我們對人類心智的控制程度)仍是力有未逮。

總而言之,《基因聖戰》真的是一本很好看的書,兩位記者誠實記錄了許多重大疾病基因的「發掘」工作,其中也有美國科學研究室的科學競賽,也有因為本身擁有遺傳疾病陰影的科學家,轉而投入遺傳疾病的遺傳工作(譬如魏斯樂一家人)。也有壯志凌雲、對基因發現工作躍躍欲試的新進科學家,他們有熱誠、也有不甘人後的野心,有時候他們因此不思考一切後果,不能設身處地的病患家屬思考莽撞行事,也有的時候大多是因為臨床醫生目睹太多天倫的悲劇,而投入了這一行工作。

當科學家與病患第一次接觸的震撼,讓人很難釋懷。一直以來,這些出身醫學院,或是以哈佛高材生的學子,如果不是親身接觸,大概不能理解這些病患所遭受的心理生理壓力。

1970年代迄今,基因研究突飛猛進,這兩本書的成書年代都過早,並沒有紀錄人體基因地圖完成繪測的工作(幾位作者當年也無法預見,這項工作能在這麼快的時間之內完成)。不變的是這門技術突破發展的速度,如此驚人!

從多形性狀、同形合子、瑞福利技術、癌症細胞的雙重打擊理論、細胞繁殖時的互換、DNA探針技術,到今天的複製羊技術,基因的世界幾乎可以說是日進千里,幾乎每一天都有重大的突破。

        遺憾的是時至今日,最先被找出致病基因的杭亭頓舞蹈症,到了今天,卻始終沒有治癒的方法。

        也許這些科技能使我們理解,曾經在二戰歷史影響甚鉅的奧地利皇后伊莉莎白,她的精神崩潰並不是全是因為環境的壓力因素,也能因此解釋她的長子之所以行為錯軌、不符合傳統道德規範,未必是其人之錯。

        這些藉由遺傳而導致的特徵,驅使我們在某種環境下,導出不一定美滿的結果,不一定是基因本身的問題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類文明近四五百年來快速的發展,我們填補了物質上的夢想,精神層面卻未能找到平衡點。

        因此,當我們養尊處優,不管貧民富翁都能享受肉類,血液所不能負荷的膽固醇變成了生活的問題。當我們活得比古人長上許多,原本古人可能終其一生不可能經歷到的晚發疾病,就成為我們選擇配偶、判斷人類是否優秀的條件。

        Nancy Wexler的故事,是其中最讓人感動的故事之一。原本的她,一點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命運,她不斷選擇逃避,但是當她接觸其他跟她擁有一樣命運的病患家屬,她決定了自己的志向。最讓人佩服的是,她能在得到豐碩成果之後,立即思考社會是否能力接受那些被診定為患者的病人。

        我想身為社會科學研究者,我們所思考的,本來大多都是需要長期(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出結果)觀察的現象,為社會福利與廣大平民思考,就是人文社會科學該關注的重點。

        這本書不斷放大的問題,即是著眼在遺傳疾病患者的保險問題、是否選擇墮胎的機率問題。

        就像Nancy所憂慮的,關於遺傳疾病患者的遺傳諮詢服務,並沒有哪個國家配套齊全,拿國內來說,我們的生物教育,只教導顯性與隱性性狀如何換算出概率。

        當我們瞭解自己的缺陷越清楚,是否已經具有能調適心理跟生理問題的能力?假設我們可以以巴多胺為愛情反應找出合理的化學解釋,是否我們可以從生化的科技中,找出能壓抑、消化、甚至抹殺情感的力量?

        究竟感情是否能由基因操控?是否人類會為了「優化的基因資料庫」,而放棄心中的愛,女人戮力於成為生產工具?那人類的生存所為何來?終其一生只為了生產優質的基因人種?那又何必需要文明?動物不用經歷文明的歷程,也懂得生產繁殖。我們不需要拿著擴音器,教導一隻老鼠禮義廉恥、國家認同、加減乘除,老鼠也懂得辦事。

        諷刺的是,被科學家作為基因資料庫的家族,可都不是完美無瑕。譬如猶他州的摩門教徒,其他族內通婚的少數民族。他們之所以能為人類文明找出遺傳疾病基因的範本,正都是因為他們所擁有的大量「瑕疵基因」。

        然而,我們該怎麼決定一個基因的優劣勝敗?怎樣斷定哪一個人類擁有最完美無暇的基因?哪些人擁有生殖的權力?哪些人不能享有孕育下一代的權力?當我們承認透過優生學所孕育的下一代夠完美的時候,是否也是間接承認我們自己的不完美?

        我承認基因工程是一門有價值、有意義的學門,它的確有助於協助我們幫助我們的親人,克服或度過某些疾病的陰影。也能幫助我們不會毫無防備的在癌症襲擊下,失去我們親愛的家人。

但是當這門學科毫無限度的用在評斷一個人生存價值的時候,我卻感到很可悲,因為我們即使擁有了這麼多的技術,卻仍會感到不完美、不幸福,才會這麼努力、汲汲營營的試圖給自己一個「先天完美」的未來。以至於能在日後遭受挫折的時候,大聲疾呼:「看吧!這些非我之錯,都是環境惹的禍!」

最後,譯者楊玉齡特定寫了一個有趣的小記:華森與美國衛生研究院諮詢顧問希利的衝突。

這恰巧代表了兩種有趣的立場,一個是秉持共享的偉大科學家,一個是標準國家本位的政府官僚。這兩者產生衝突,在面對影響全人類的技術專利,一者採取完全自私營利的態度。當然身為知識產業弱者的我,並沒有權力嫉妒批評美國政府收攏這種技術納為己用的自私行為。

我想這個問題演變的最後,基因聖戰的題目還真是暗藏隱喻:不是人類利用基因技術與疾病的聖戰,而是國與國之間、知識與知識堡壘之間的戰爭!雖然我們早就明白生命的落差來自知識的落差,不過當這層生命嚴重與生存、健康掛勾的時候,這種落差來得格外諷刺,也無從躲避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很欣賞也很喜歡這兩位記者所撰寫的報導,然而面對這些已成既定事實的生命戰爭,無論是否選擇龜縮、繼續無力,這場探索內在的戰爭仍未結束。不只是內理的構成,還包括了你我的真實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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